迈克尔·伊根(Michael Egan)是一位出色的葡萄酒专家和顾问,专门从事假冒葡萄酒的检测。2013年,伊根是埃里克·格林伯格(Eric Greenberg)和鲁迪·库尼瓦(Rudy Kurniawan)审判案件中的主要专家证人。
说到鲁迪·库尼瓦就不得不回忆起2008年那场轰动全美的葡萄酒造假案,除了震惊全美,给整个红酒圈也带来了震荡。这里我简单概况一下该案,此案还被拍摄成了纪录片,在网飞上首播。抽空我会详细写一篇。
2008年4月,纽约的一家高档餐厅里,宾朋满座,一道道精致美食摆上餐桌,推杯换盏中,夹杂着主持人木槌落定的声音,每一次槌落就意味着一瓶珍酿被拍卖走。
主持人把气氛推向了高潮,因为接下来是勃艮第的佳酿,包括了阿曼卢梭、彭寿这些堪称世界上最昂贵的葡萄酒,然而与此时气氛格格不入的是一位银色卷发的法国男人,他紧抿的嘴角,一动不动的眼神,似乎预示了这场拍卖接下来可能会有大麻烦。
“我要求撤回我的酒!”男人举手并高声说到。
这一声音出现,喧嚣的空气瞬间凝滞,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。“我是彭寿酒庄的庄主Laurent Ponsot,”他接着说,“拍卖手册上印的酒标着1929年,但实际上,我们酒庄1945年才开始独立装瓶,还有这些1945年到1971年的Clos St-Denis,实际上我第一次生产这片葡萄园要到1982年…这样的假酒在John Kapon的拍卖手册中比比皆是…他到底是哪门子的‘专家’,居然会没发现?他可是要抽走交易的20%作为佣金的。”
是的没错,这些高昂的拍卖酒,都是假酒!葡萄酒专家和顾问迈克尔·伊根就是此案的专家证人,也是我们这次采访的对象,让他告诉大家如何辨别真假。
以下是专访内容
在苏富比的23年职业生涯中,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私人酒窖和商业酒窖。我检查过许多私人酒窖,发现那些酒窖都有几十年的历史,50到60年甚至更久也很寻常,有些葡萄酒可以追溯到19世纪。
这些藏酒的家庭一直在谨慎地购买葡萄酒,并把葡萄酒倒入瓶里存放了很长一段时间。最重要的是你可以看到,酒瓶经过自然存储后,瓶身以及其标签和瓶塞是如何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的。因而,我就知道,一个旧瓶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。
我离开苏富比,是因为我想趁这次机会和家人去波尔多(Bordeaux )。一开始,我们打算从家里出发,开启葡萄酒之旅。然而,造化弄人,苏富比给了我一个客户,这个客户在葡萄酒方面遇到问题。当我去波士顿看他的酒窖时,发现他酒窖中的大部分葡萄酒都是假的。然后他起诉了酒窖的卖主,因而那次也就成了我作为专家证人的第一份工作,一切似乎都从那里开始。渐渐的,越来越多的人来找我,我也成了法国法院驻波尔多的注册专家。
这一证据是由联邦调查局(FBI ) 特工—吉姆·韦恩(Jim Wynne)专门负责组织的。他收集了许多箱证据,把标签和酒帽按顺序排列。我就在那里一个一个地看着每瓶酒的不同方面。我还把这些假的东西—标签、酒帽、软木塞以及看到的所有假瓶子,连同联邦调查局(FBI)收集的各种受害者的瓶子联系在一起。我的简报是为陪审团提供一份可理解的简历,简历内容是关于鲁迪如何工作以及他是如何制造这些瓶子的。
我认为这是因为,鲁迪能把这些红酒瓶展示给那些不太了解葡萄酒的潜在客户。在不懂葡萄酒的人的眼里,这些标签看起来很旧—有点磨损。初步品尝阶段,鲁迪会为他的目标买家提供真正的瓶子,但随着时间长了,他们可能变得越来越假。然后鲁迪会把这些瓶子的假版本卖给他们。
而这背后,与鲁迪的背景有关系。鲁迪曾经待人友好,受人欢迎,他衣食无忧,在别人眼里,他是一个伟大的专家。他还有一个很棒的酒窖,每个人都能从他那里买到葡萄酒。
有些标签是影印的,但实际上是软木塞的品牌,看起来不太对劲。与他身处的葡萄酒时代相比,他们看上去太有朝气,而与标签的原始外观相比,这种酒帽实在太破旧了。与我在苏富比工作时所看到的自然污垢和灰尘相比,有些标签看起来很假。我还发现有一个水印,这个水印不管在他的城堡还是领地,都是很常见的。长年里,同一个打印机不可能为这么多不同的领域生产相同的标签。
我认为鲁迪真的插翅而飞才得以瞒天过海,因为当他展示他的葡萄酒时,周围的专家少之又少。哈迪·罗德斯多克(Hardy Rodenstock)在邀请顾客品尝红酒的时候,有葡萄酒记者和酒商出席他的品酒会,所以他有一个更好的地基来保护他,不像鲁迪。
鲁迪出席约会迟到两至三个小时这件事是出了名的。他在家里就像海狸一样工作吗?但是,尽管他喝了这么多酒,他还是会做假酒吗?在我印象中,他工作是条理清晰,时不时地歇斯底里地咯咯笑。
也许他有同伙,也许有一条流水线,也许是他被兄弟所强迫的。但通常情况下,这些伪造者只是自己在工作,因为他们不想让其他人泄露秘密。
对于这个问题,我不知道,它仍是一个谜。
我认为我觉得他们的动机可能是很纯粹的,就是为了赚钱。如果你的行踪在某种程度上是流动性的,而且你有一种模糊的双重生活,你可能不希望在一开始就与人有太多的接触。首先,你必须制作背景故事,并确保坚定不移。其次,你必须制造假货。你从他们的生活中获悉更多了解。所以,从逻辑上来说,你不能花太多时间和他们在一起,然而也可能会,因为你想赢得他们的信心,又想看到他们的轻信的反应。
的确如此。伪造需要非常细致,也很艰苦。例如,要确保瓶子上有很少的胶水痕迹,而且要把它们整齐地放在瓶子里。这是非常繁琐的工作。
比尔·科赫(Bill Koch)曾经在纽约举办过一次晚宴,我参加了。他从他的地窖里拿出了一些瓶子,我当时看那些瓶子亦真亦假。他让我站在每个人面前,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两大瓶1978年的罗马尼康帝(Romanee Conti),他让我不看标签辨而认出真假货。幸运的是,我可以直接辨别出其中的真品,因为其中有令人惊叹的松露味和极致的水果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。而另一瓶闻上去很沉闷,有各种奇怪的旧的氧化味道。
嗯,就是他的。
我见过的就是柏翠酒庄(Chateau Petrus)了。
鲁迪实际上是罗曼尼康帝的专家,其他人不大会这么做。每个人都品尝过属勒斯酒庄的葡萄酒。
我在苏富比看到的红酒赝品是最糟糕的。当时看见一个人带了一些古董进港口,我们把它放在酒部过夜,第二天,软木塞爆炸了—他刚刚把它放进啤酒里,酒还在发酵。然后我们发现它不是在软木塞上封蜡,而是普通的蜡烛蜡,上面有一点染料。这是最粗制滥造的一个。
我想最精致的可能是一瓶2005年的罗马尼康帝葡萄酒。我在很多场合都看过这个酒的假版本。软木塞和酒帽,要仔细检查,因为它们看起来做工精美。
确实如此。罗曼尼康帝2005葡萄酒的赝品是一对意大利父子的杰作。自那以后,他们就被绳之以法了。我曾见过欧洲出现的例子。这一交易非常敏感,但人们现在对2005年的罗曼尼康蒂葡萄酒非常敏锐。
在我看来,葡萄酒贸易中,越了解真正的葡萄酒,现有的仿冒品就越高明。然后每个人都更受保护,因为知识就在那里。我只是想表达我的观点,并希望对正在出售的葡萄酒保证安全。贸易防伪的知识越多,就会发现更多的假货被检测到。
是的,当然会,如果你看看现有的造假者在做什么,我想知识已经被不法分子掌握。
我认为顾客们更留心于他们想要出售的葡萄酒的照片。商人们当然更频繁地与我联系,来征询我对瓶子的看法。我所知道的出色酒商们,都在齐心协力。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很好的关于瓶子的图片数据库,所以他们可以互相交换意见,咨询对错。我认为,随着这些大的冒牌事件的发生,以及现代仿冒品仍在生产的事实,我所说提到的造假商贩似乎已经被公诸于世了,并且会被社会严肃对待。
我觉得他们会的,到这样一种程度,他们也只能这样了。
我觉得这是一个问题,而且可能会继续成为一个问题。我不能说市场上有多少葡萄酒,但看看我看过的葡萄酒,我认为五分之一的葡萄酒是假的,可能有点夸张。
是的,我是这样认为的。对于一件艺术品来说,这可能更容易一些。你会遇到像菲利普·莫德(Philip Mould)这样的专家,或者是谁说这是假的,然后就是这样,但是在葡萄酒中,要经过地窖检查,所以工作量更大。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那就容易多了。
可能还有骄傲这方面的缘由。我不是说每个人,但有些人买这些酒是为了战利品,他们不关心他们喝假冒葡萄酒。
这很重要,因为真实性是游戏的名称。你想百分百确定你喝的是对的。
有些人可能说味道完全好,但你也有细菌腐败的风险。你可能会不喝新鲜瓶装的葡萄酒,但十年之后,它可能是绝对的等级,你可能会喝它,生病。这就是问题所在,以及为什么你必须尽可能地保护消费者。
我认为现在的责任可能落在防伪措施上。然而,我认为如果你在卖东西,那是你的责任,而不是拍卖行,甚至是商人。你必须记住,法律的环境下当此行。
这绝对是一个视觉游戏,在第一个障碍,不管它是假的还是假的。首先,有能力通过光学增强标签,看看它是怎样印刷的,以及纸质如何,这对于获得意见是至关重要的。第二,看瓶子的模具,看它是否标准,第三个看酒帽和软木塞。然后,如果你还不确定,你可以去实验室看看酒本身是否合格,以及瓶子是有误。
编译:李淑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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